聂卫·一剑破万法

应  @宁小晨  点的街头卖艺梗。


天街被暮光映亮的雨丝缀连,飞檐上积存的水导致屋板格外湿滑,墨服少年负手握着泛着冷光的鲨齿,兜帽恰好压在他眉梢上一寸的位置,隔绝了湿气,从阴影中漏出几缕霜雪发丝。

卫庄遥遥向天际看去,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他才迤迤然地转过身来,颇为不快地将视线落在打扰他沉思的人身上。

向来只喜欢穿素衣的盖聂为了行事方便,也头次换上了夜行服,如今坦然又认真地注视着卫庄,完全不像是来夜闯私宅的做派,反倒是被迫来做这件和他性情格格不入的任务。

卫庄微微蹙眉,尽管压低了声音,却仍听得出独属于少年的矜傲意气:“师哥,你想好了没有?”

盖聂被他催着,语气照旧温和沉稳:“我这两日已打探出信陵君的喜好了。”

卫庄“呵”了一声,不屑道:“如果他知道我们是鬼谷纵横,早就像对侯赢那样来礼迎我们了。”

盖聂摇摇头:“小庄……”

“行了,我没有兴趣听你的长篇大论。”卫庄不耐烦地打断他,似笑非笑,“说吧,你想出来什么主意了?”

盖聂无奈地咽回去差点出口的解释,回道:“信陵君食客众多,但他过于依靠坊间传闻来判定,如果靠奕论取巧,耗时太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依靠比武,最快吸引到普通百姓的注意,之后主动投奔他,然后扮作左右去护送他赴宴,那时就可以趁机截住龙阳君刺探出情报了。”

“比武?”

“不错,我们可以这两日在信陵君府周围安排一次街头比武卖艺。”

卫庄的语气隐隐含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卖艺?”

“嗯,有什么不妥吗?”盖聂一脸坦然地看他,雨丝交错间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雷。紧接着天幕一昼,他在这一刹那的光中捕捉到卫庄精致的眉眼,心跳骤然加快,几乎是极力才压抑下去了自己不受控想要上前拥住师弟的冲动。

卫庄深吸了一口气,抿唇道:“没有。”

“小庄,刚才你似乎心情不好?”盖聂立刻清醒过来,关切地问道。

卫庄没答话,抬起手半遮着脸,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后才不紧不慢道:“就按你说的做,师哥,明日东街见。”

说完,他运上轻功,携剑飞身离开,只留下雨夜里模糊的背影,盖聂在原地伫立许久,才不舍地回到信陵君府中的一处给下人准备的偏房里。


翌日天光刚刚放晴,盖聂便收拾好自己,揭下来了之前用于易容的面具后才到了东街和卫庄约好的地方,结果一直到近晌午的时候,他几乎都搭建完了台子,卫庄才到,对此盖聂早就习以为常。

卫庄今日特意换了类似鬼谷服的一身打扮,系回了朱红色的抹额,更是仅带了木剑来,看起来远没有之前那样高贵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是和刚进谷时意气风发的桀骜少年一样了。他挽起唇角,好整以暇地抱剑倚在承重的木杆上,结果四周一时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他和师哥,没有一个人愿意吆喝着吸引过路的人。

到最后还是盖聂先退让了,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一板一眼地喊出声时,却看到卫庄动作轻巧华丽地一跃,翻身到了台上,唇畔弧度更大。一时就吸引了不少过路的闺阁少女停下脚步,看着他俊秀的脸心里砰砰地直跳。

紧接着,盖聂便看到小庄竟然破天荒地用了那套在他进鬼谷前就修习的剑法。韩人素喜剑招优美,以便赏悦,因此这套剑法几乎毫无攻击力,只是每一招都翩若惊鸿一舞,再加之这两年横剑术筑下的根基,少年的身形更加矫捷,盖聂却注意到了师弟在剑影变幻间露出的窈窕身段,不由呼吸一窒,连忙压下去自己这种龌龊的想法。

暮冬的花树已是凋零,唯有枯叶被风吹落,摇摇曳曳地立在剑尖之上,仿佛含羞露怯地舞转而下。叶脉后是难得展露出一瞬间温柔的冷傲少年,他的霜雪发梢拂过脸侧,眼波低转,无意间流出几近于无的骄矜柔态。

盖聂呆呆地看着他,心跳声宛若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的轰鸣,而所执之剑也心甘情愿成为败将,去接受不属于自己的惩戒。

他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不愿面对鬼谷最后决斗的原因——他无法胜,亦甘愿败——这对他们都不公。

不多时,周围就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甚至有人开始拍手叫好,直到卫庄一套剑法舞毕,挽了一个潇洒的剑花收势后皱眉看向师哥,示意他该做什么做什么。盖聂这才仿佛从梦中惊醒,连忙礼貌地朝台下的人说道:“在下盖耳,见过各位。刚刚舞剑的正是在下的师弟,卫广。我们师兄弟二人从邺地而来,本想一展抱负,却遭贼人所诬,不得不背井离乡,如今只希望各位看完后,能替我们多多美言,好让我们师兄弟二人能有个去处。”

卫庄扶额,师哥的化名还是起的一如既往的烂。

盖聂这一番话自然是暗指的食客之禄,然后他抱剑向四周虚虚过礼后,才继续说道:“接下来,请诸位欣赏在下和师弟的切磋。”

说完,他才回过头看向小庄,目光里情不自禁地漫着笑意,温柔得几乎让天地都为之心跳加速。卫庄的步伐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视线带着嘲弄落在手中的那柄木剑上。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又挂上漫不经心的笑,然后轻声道:“师哥,开始吧。”

他们之间隔着三五步距离,随后一如入谷后每次比较,他们先各自抱剑稍稍颔首,只在相视一笑间,身形的速度惊人地重叠。剑锋在刹那早已相抵,彼此呼吸在咫尺之间。

在他稍微分神之际,卫庄略一卸力,木剑角度变换,整个人便已经错身到了盖聂身后,剑锋刺出,被盖聂侧身躲过,立刻借力跃起,连续在空中翻身,又在落地的地道借助下,他手中的木剑砍向卫庄,一如三年前的第一次比试。

卫庄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没有硬接这一招,而是借力退后两步,身子向后仰下,躲过擦着发梢而过的凌厉剑招,但衣袂还是被剑气划破,他心里不由暗暗诽道:师哥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不用纵横剑术吗?

盖聂也回过神来,懊恼于他的出神,甚至是有些慌乱地注意到自己的失误——他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和小庄一起出谷后,晚上每每宿在一处都心神不定,更甚者听说了龙阳君与魏王之事后,还生出了那种带着绮念的幻梦。

在他思及这些事时,卫庄攻势极强的一招袭来,接下来每招都越来越狠,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处处要害擦过,盖聂好容易在一个翻跃间的空隙里舒了口气,卫庄则立即追击。

一时栏杆上都多了许多剑刃留下的痕迹,盖聂迟钝地发觉师弟已经是为了那身衣服故意和他怄气了——尽管那是他赠给小庄十七生辰的礼物。

在又一次擦肩而过时,盖聂温热的气息扑在卫庄耳畔:“小庄,抱歉。”

卫庄猛地转头,盖聂的发梢正好拂过他的唇瓣,虽说以往比较时也经常有此种情况发生,但近日师哥每次看他都总是会忽然莫名染上欲望的色彩,即使他从不通人事,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同。

他既羞恼又愠怒,剑招转瞬间竟然已经带上了真正的杀气。

盖聂没有想到他真心诚意的道歉却惹来卫庄的步步紧追,他神色莫名,心里不期然地生出几分愧疚,无论如何都是他让师弟动气就是了,只好全力对逐完这一场后再问小庄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台下面的人已经是屏气凝神,谁也不敢打扰到这两人的切磋,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却还是看不清晰。

末了,剑锋再次相格时,卫庄冷哼一声,但也知道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盖聂见状也明白过来小庄消了气,朝他微微一笑,说不清宠溺多些还是赞赏卫庄刚刚的剑术多些。两人对视片刻,目光中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终于同时收剑。

台下静默了一瞬,然后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叫好声。

“厉害啊!”

“这剑术真是一流了!”

“或许比之龙阳君还要技高一筹。”

时年龙阳君正是魏国第一剑客,卫庄听到这个名号颇不以为然,但也隐约存了想与之较量的心思。不过师傅交代的任务要紧,到时只要和师哥一起在最短时间内联手擒住他就好了。

盖聂趁此时机沉声道:“多谢诸位赏识!今日到此为止。”

说完,他便开始收拾被小庄剑气损坏掉的台柱,一边动作一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其实按他的想法,本来是普通的卖艺即可,但信陵君最看不起为钱财所迷的人,因此卖艺却只求一个名声听起来就够清高了。

当然,这只是他们依靠捭阖之道的揣测,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信陵君是否和盖聂打探到的品性一致了。


回到暂时留宿的客栈后,卫庄揉了揉眉心,怔怔地回想他之前的过激反应……或许只是他多心了吧,师哥无论何时都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唯独对他才有真情的喜怒流露。大抵是他自从听说了龙阳君与魏王的事,又联想起他们从入谷后就亲密无间的相处,便把自己无根无据的猜想放在师哥身上罢了。

再说,盖聂那副一板一眼的样子,每天都只知道和自己畅谈着他“遥不可及的梦想”,对别人更是连这点话都不愿多说了,对他的照拂也不过是同门之情,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旖念呢?

他放下青爵,侧首望向窗外天幕上高悬的皎皎明月,一时恍神,昏黄的晕影中浮现出盖聂种种身形——夜里挑灯研读,他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半睁着眼听师哥为自己读百家学说;树下剑气破阵,气力用尽后他们互相依靠着坐在地上,哼起诗三百的国风;湖旁生火干衣,师哥握住他手腕为他输内力疗伤。

卫庄伸手遮住眼,长睫在手心中颤动,他心绪乱糟糟地叠在一起,最终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便拿起鲨齿径直离开了屋子。

另一边,盖聂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信陵君府,果不其然听到了许多仆从和食客都在谈论起今日的街头卖艺,有些人甚至已经顺着他们布好的陷阱,刻意跑去给信陵君举荐了。

翌日清晨,卫庄边换好衣服边开门,看到楼下乘辇而来的贵族公子,不由会心一笑,难得在心中赞赏了一次盖聂的计策果然是行之有效。

信陵君此次宴请的规模并不大,远远比不上之前礼贤侯赢的那次,但卫庄也懒得计较。他们前期埋下暗线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如果再不能取信,就失去了最后见到龙阳君的机会。

因此他难得换上一副含笑的样子,尽管或多或少还是藏不住骨子里的倨傲和轻蔑,但信陵君也只当这是他有骨气的表现。

当晚他便通知了盖聂,让他可以换回来身份。

此时离魏国国宴只剩五日。


国宴那日,信陵君果然为了一展自己识人善任的才能,特意将盖聂和卫庄一同带去。

夜里华灯盈盈曳曳于九曲回肠的水渠波光之上,映着觥筹交错的人景,卫庄隐在信陵君身后,为盖聂暂时作掩护,直到素衣少年悄无声息地消匿身形离开。

盖聂从林中绕行至通往宫殿的方向,按图索骥,果不其然看到一群人簇拥着华辇上正撑头似睡非睡的龙阳君——他的发丝散落着遮住了脸,在风起吹拂过的那刻,盖聂才看清他的容貌,也不由自主地停驻下目光,在心中惊叹世间居然有人有如此雌雄难辨的美人。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正处于暗处,并非空有皮囊的第一剑客皱着眉睁开眼,漫不经心地朝盖聂的位置扫了一眼。

随即,龙阳君毫不留情地下令:“刺客,追!”

盖聂心中一惊,立即向后用力一蹬,毫不犹豫地使出了百步飞剑,一时剑光映亮了多人惊慌失措的脸,却在剑梢掠过时便被他借由巧劲点下了睡穴,纷纷倒了下去。

直到剑尖在不过一瞬抵住龙阳君的喉咙时,他仍笑得懒洋洋的,平静地指出他的身份:“百步飞剑?看来你是纵剑术的传人了。”

盖聂点头:“今日冒犯龙阳君实属情不得已,我此来只是为了取走郑国离间其它五国的情报。”

龙阳君若有所思地乜他一眼,无意之举也带着万般风情,见盖聂仍然不为所动,语气才有了些情绪波动:“你倒是对我无动于衷,为什么?”

盖聂下意识地回道:“盖某已有心仪之人。”

龙阳君呵呵一笑,兴致盎然道:“寻常人听到我问这个问题,向来便是回答‘不好男风’,只有你却是回答有心仪之人,莫非你的心仪之人也是个男子?”

心仪之人……男子……盖聂握剑的手稍松,眼前龙阳君过于艳丽的脸变得模糊,取而代之变得清晰的是卫庄伫于树下,听到他的步声转过身来袖手睨笑的眉眼。

他并不惊讶,甚至松了一口气,好笑于他这么迟才终于可以肯定他从久久前就挂在口上的,用来应付对自己有爱慕心意的人的“心仪之人”到底是谁。

盖聂复握紧了剑:“还望龙阳君海涵盖某无暇闲聊,请告知在下情报放于何处。”

龙阳君本就无意闲谈,只是为了寻找时机好分散出他的注意力,于是就在他松气之际,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瞬空当,短刃从袖中弹出,刚好击偏了盖聂的剑锋。

盖聂连忙想要补救,却来不及抓住翻飞的衣袂,两人一时缠斗得难以分出高下胜负。

另一侧,卫庄对信陵君可谓是亦步亦趋,到了不得不入席时,才坐到了专为众多门客留下的位子上,他冷眼旁观着王公贵族们互相吹捧的乏味无趣的戏码,几乎算得上是如同梦回他最厌恶的韩国了。

他忽然便极其追念起鬼谷中他无忧无虑地躺在稻草车上的日子,师哥在前驾车,好脾气地听着他满腔抱怨,时不时还会偷偷地回过头来看一眼自己,还以为他从未有发现过。

兑位隐约传来了打斗之声,看来胁迫之计没能成功,卫庄神情冷下来,拿起了剑便悄无声息地从正忙于讨好上座之人的门客中离去了。

当他到时,盖聂已经颇有些力不从心,魏国第一剑客果然并非浪得虚名,更何论他们两个也不过是才初出茅庐,几乎没有同除了彼此之外的人真正地缠斗过,一时间竟然是龙阳君完全占了上风。

见又多来了一个人,龙阳君心下了然:“横剑术传人?”

卫庄似笑非笑地颔首,且同时足下一点跃至空中,右肩抬起,剑气向下狠狠地斩去,所过之处草叶都被割裂。

龙阳君险险向后错出了一步才躲开,卫庄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句果然好身手,竟然能躲过他全力以赴的这一招。盖聂见到卫庄出现也更加振奋,不再像刚刚吃力,而是身形敏捷地闪到了龙阳君身后。在纵横剑术相辅相成的合作下,五招之内龙阳君手中的青铜剑便被打落。

他纵然落败,却还端着骄矜风度:“鬼谷传人就是这么以多欺少的?”

盖聂歉意道:“冒犯前辈实非盖某和师弟所愿,鬼谷只求六国能合作以对抗强秦,而非内斗。”

卫庄在夜色中翻了个白眼,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出自曾在秦国吕相那里当过门客的盖聂,就难免显得格外讽刺了。

被他在心中冷嘲热讽了个遍的少年侠客仍然一本正经地在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龙阳君:“只求龙阳君能体谅,我们已从可靠处得悉消息,这次送出的情报实际也是为了离间魏国,从而第一个攻打魏国。龙阳君与魏王如此情深,自然也不希望魏国会遭此大劫。”

龙阳君沉默了许久,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们随我来罢。”


从龙阳君那里截取下来情报密简后,盖聂才堪堪如释重负,手中握着卷好的竹简,他抬起头,正好和卫庄目光对上,不由相视一笑。

他们当日便收拾好行囊,往韩国而去。卫庄抱肩,努力装作面无表情地盯着盖聂一个人辛辛苦苦将行李向楼下的马匹运去,到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不自然地走进屋里,道:“需要我一起吗?”

盖聂笑笑:“多谢小庄。”

卫庄闭上眼睛:“下雨了。”

盖聂朝窗外看去,却没看到明显的雨丝,而侧耳认真听过,却已有雨声。他想了想,道:“小庄,不如你去掌柜的那里买把伞?”

“呵。”卫庄转过身,语气傲慢道,“我自然是带了伞。”

盖聂唇角稍弯:“好。”

这场对话莫名有些孩子气,两人间沉默持续了半响,卫庄才状若不经意道:“师哥……你以为龙阳君此人剑法如何?”

盖聂认真思索了少顷,答道:“他能连续避开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的联击,的确不愧为魏国第一剑客。”

卫庄抬眼,目光落在边说话边将伞拿出来的盖聂上,若有所思道:“你对他的评价倒是很高。”

说完,他又冷笑一声:“可依我之见,他自愿依附魏王,实在是剑客之耻。”

盖聂动作一顿,有些苦涩,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反驳道:“可如果他们二人是真心相爱呢?”

“真心相爱?实在好笑。”卫庄不紧不慢地回道,定定地看着盖聂,“师哥,你如此替他开脱,莫非……?”

“……”盖聂沉默不语。

卫庄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却隐隐觉得他之前漫无边际的猜测竟然要有成真的趋势。与此同时,窗外的雨越来越大,看来一时半刻也无法借口离开了。

他忽然有些恼恨自己为什么要故意试探师哥,一个答案那么重要吗?假使他的的确确猜中了,他们将来在鬼谷同门的日子还那么久,易地而处,他们又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毫无间隔地相处。

卫庄甚至开始暗中责怪师傅——为什么要让他们来和那个龙阳君过招。

盖聂表面仍旧波澜不惊,心中已经是忐忑不安,他犹豫着要不要和盘托出,即使明白师弟回应他的可能微乎其微,他仍旧没能忍住:“我的确……已有心仪之人。”

卫庄强作镇定,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未敛去:“师哥,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仪之人?”

盖聂深吸了一口气,已然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他直视着卫庄的霜眸,话语里全然是隐忍的深情:“两年之前,他初入鬼谷之际。”

呵……果然……师哥的心仪之人就是他。

卫庄的眼睫颤得越发厉害,不由握紧了拳,还未等他出声,盖聂便急切地继续坦白:“我不知道从何时真的开始,但今时今日,盖某心意已定,无人可改。”

他话声落后,又是长久的缄默,直到他彻底心灰意冷,明白师弟是在无声地拒绝他,才苦笑着垂首道:“无论他愿不愿同我一起,我们也永远是同门知交,不有半点改变……”

卫庄松开手,平静地回看他:“愿意。”

“小庄!你说什么?”盖聂惊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卫庄面前,目光中炽热的感情几乎要将他铺天盖地淹没。

雨声越来越小,墨服少年只是故作冷厉地看他一眼,耳廓却是藏不住的薄红,微乎其微的回答变得更加清晰:“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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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坑啦!也回家了!对不起没有拔掉flag,后期写的时候感觉也不如开始了,但大概就是两个双向暗恋的少年终于在告白那一刻愿意接受彼此的故事啦!

谢谢诸位!!

注1:鬼谷所在的位置推测之一正是魏国邺地。

注2:举荐有才的食客是会得到好处的。

30 Nov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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